一件是注冊在養老院等服務上的“泰康之家”商標，另一件是注冊在奶瓶、假肢等商品上的“泰康之脈”商標。兩件商標僅有一字之差，卻引發了一場商標爭議，前者認為后者系復制摹仿自己，遂展開訴訟。那么，此種情形下前者能否獲得跨類保護？近日，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公開的一份生效判決對此給出了解答。

　　一字之差惹爭議

　　據了解，“泰康之家”醫養社區是泰康保險集團股份有限公司（下稱泰康集團）于2009年獲批的首個保險資金投資養老社區試點。2012年，泰康集團在養老院等第43類服務上提交了第10688847號“泰康之家”商標（下稱引證商標）的注冊申請，2013年3月28日獲準注冊。

　　2019年，廣州昌澤生物科技有限公司（下稱昌澤公司）在奶瓶、假肢等第10類商品上提交了第40100923號“泰康之脈”商標（下稱涉案商標）的注冊申請，注冊公告日期為2020年7月14日。

　　2020年11月4日，泰康集團以涉案商標是對引證商標的抄襲摹仿，其注冊和使用將淡化涉案商標的顯著性，誤導公眾，致使其利益受損為由，針對涉案商標提出無效宣告請求但未能獲得支持，泰康集團隨后向北京知識產權法院提起行政訴訟。

　　泰康集團訴稱，經泰康集團持續宣傳使用，引證商標在養老院等服務上已達到馳名狀態，而且引證商標本身具有較強顯著性和較高知名度，涉案商標與引證商標僅一字之差，構成對引證商標的復制摹仿；涉案商標與引證商標共存于市場，易導致相關公眾產生混淆、誤認。泰康集團向法院提交了其資產管理規模、“泰康之家”醫養社區覆蓋區域、營業收入、品牌市場份額等相關證據，以證明引證商標經過使用已經具有較高知名度。

　　昌澤公司未到庭參加訴訟，亦未提交書面意見。經審理，北京知識產權法院一審判決支持了泰康集團的相關訴求。

　　法院在判決中指出，結合泰康集團提交的證據可以認定，在涉案商標申請日前，引證商標在養老院服務上已具有較高知名度，相關公眾廣為知曉，在養老院服務上已達到馳名程度。兩件商標均為四字詞匯，僅一字之差，引證商標賴以馳名的養老院服務中需要醫療配套服務，而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奶瓶、假肢等商品與養老院服務及其配套的醫療服務相關，涉案商標的使用容易使相關公眾聯想到引證商標“泰康之家”及泰康集團，誤認為二者存在某種關聯關系或其他特定聯系，進而損害泰康集團利益。

　　針對該案判決結果，記者致電昌澤公司有關負責人，該負責人表示，該公司已有很長時間未使用“泰康之脈”商標，未來也不計劃使用這一商標，對該判決結果沒有異議。

　　跨類保護引關注

　　馳名商標的跨類保護是對商標權保護制度的一種擴張，商標權利人可以突破其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或服務范圍，禁止他人在不相同的商品或服務上使用與其相同或近似的商標。

　　養老院服務與假肢、奶瓶等商品不相同也不類似，而且引證商標屬于服務商標，涉案商標屬于商品商標，此種情形下是否對引證商標給予跨類保護一般考量哪些因素？

　　對此，中央財經大學法學院教授杜穎表示，在確定是否給予馳名商標跨特定類別的保護時，需要考慮涉案商標與引證商標核定使用的商品或服務之間的關聯性。通常情況下，商品與商品之間、商品和服務之間或者服務與服務之間如果存在某種關聯，則更容易獲得跨類保護。在這起案件中，法院正是考慮涉案商標核定使用的奶瓶、假肢等商品與引證商標核定使用的養老院服務及其配套的醫療服務存在某種關聯，會使相關公眾產生聯想，因此對引證商標給予跨類保護。

　　“北京知識產權法院對引證商標給予跨類保護，是從知識產權保護層面護航養老產業發展的重要舉措。”江蘇商標品牌研究中心主任徐升權介紹，國務院辦公廳2019年印發的《關于推進養老服務發展的意見》中提出，支持在養老服務領域著力打造一批具有影響力和競爭力的養老服務商標品牌，對養老服務商標品牌依法加強保護。“發展專業化、規范化的養老產業，是社會高度關注的民生問題。打造養老服務商標品牌，離不開高水平的知識產權保護，相信在法律護航下，我國養老產業一定能出現一批更有影響力和競爭力的品牌，切實增強人民群眾的獲得感、幸福感。”徐升權表示。

　　今年1月13日，國家知識產權局發布的商標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中強化了對馳名商標的保護，再次強調了“個案確認、被動保護和按需確認”的原則，并明確指出“馳名商標的保護范圍和強度應當與其顯著特征和知名度相適應”。“商標的顯著性越強、知名度越高，獲得跨類保護的可能性越大。”徐升權表示，商標法修訂草案（征求意見稿）第十八條第三款在“申請注冊”行為之外新增對“使用”行為的規制，凸顯了此次商標法修訂“重使用”“強保護”的特點。

　　跨類保護跨到什么程度為止，有沒有一個明確的邊界？“馳名商標在事實上存在馳名程度上的差異，不同的馳名商標會因其馳名度輻射范圍的寬窄不同，而導致跨類保護的范圍存在差異。這就意味著，所謂馳名商標的跨類保護應當是一種視具體情形而定的適度跨類保護，并非全類保護。”北京騰宇律師事務所律師韓擘男在接受本報記者采訪時表示，強顯著性和高知名度將雙方之間的關聯程度拉近，對該馳名商標的保護力度就應當擴大到更寬泛的商品或服務范圍上去。但是在實踐中判斷顯著性的強弱及知名度高低均比較模糊，在判斷不相類似商品或服務之間的關聯程度上還沒有統一的標準，關聯程度有多高并不好量化，跨類的邊界還不好界定。

　　“簡而言之，馳名商標保護范圍的大小受馳名商標顯著性、知曉程度及不相類似商品或服務之間的關聯程度等因素的影響，但這幾個因素又并非獨立的，應當綜合考慮相互之間此消彼長的關系，根據個案情形進行判斷。”韓擘男建議。